李铁楠 | 照明设计的尺度是什么？

尺度——照明设计的分寸感

照明位置的高低、被照物的体量、被照面的大小、亮度的强弱、观测距离的远近、动态照明的快慢都是照明设计需要把握的尺度。

照亮建筑顶部被称为城市尺度，街道尺度是照明建筑的中间部位，照亮裙楼等建筑下部表面是行人尺度。这可能目前照明设计行业内普遍比较愿意使用的照亮建筑的三个层次的划分方法，但如果仅此而已，未免有些过于局限。

如果把这个尺度理解为一种照明的分寸感，可能更为合适一些。当然，尺度当然包括所谓的尺寸，此外，照明的尺度还应该包括照明位置的高低，照明的面积、观景距离等。如果把尺度理解为分寸，这个内容就会拓展很多。例如，尺度还可以涉及到动态照明，动态照明的变化快，就可以理解为尺度大，如果色彩浓烈，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大尺度。

近人尺度，不单单指把行人附近的被照物照亮。当行人在步行道上行走的时候，若仅仅只是把墙和裙楼照亮就称为行人尺度，则未免太过局限，应该从更广阔的意义上来诠释这件事。照亮被照物，需要把握亮的尺度，亮度过高就不适合行人在附近的步道上观看，可以说这是没掌握好照明分寸。

从街道的角度看，还要考虑到机动车驾驶员的驾驶作业需要，原则上不适合做太吸引他们视线的景观，否则会分散驾驶时候的注意力，导致交通事故，但是道路上两侧房子、环境不可能没有光，没有夜景，所以就要考虑降低或避免为驾驶员带来负面的影响。这也是适合街道尺度的照明。

城市中的电视塔，如东方明珠、CCTV、广州塔、埃菲尔铁塔、西雅图太空针塔、东京塔等等，都是城市的大尺度建筑，一般都喜欢把它们自下而上通体连续照亮。

图：广州塔的塔身被绚丽的彩色灯光覆盖。

图：西雅图太空针塔的照明。

可是，当今世界上最高的 800 多米迪拜塔（Burj Khalifa Tower）的照明却是另有创意，迪拜塔的照明设计，根据塔身是一层一层梯级向上的结构形式，在每一层台阶上设置灯具，分层级照亮建筑墙面，每一级照亮的范围并不很大，像竹节一样，尽管位于几百米高空之上，还是让人觉得亲切，这可以归类于近人尺度的照明景观塑造。

图：迪拜塔虽然体量巨大，但是照明设计却做得温和、近人。

彩色光的大量运用是我们国家城市夜景的特色。城市范畴的彩色光可以使用， 但是，用好彩色光确实有一定难度，这对设计师的素养要求很高。现在很多设计中喜欢用特别鲜艳的色彩，纯度很高的色彩配置，这些都会给人带来强烈的刺激，时间久了，会给人视觉和审美的疲劳。节日模式可以另做考虑，可以夸张、可以大尺度使用，这种时段性的节日景观，还有像张艺谋等人搞的那些印象系列的表演，应该区别于常态的城市夜景。

图：五光十色的夜间建筑形态。

室内照明的亮暗尺度

“尺度”，这个范围很大，谈到照明， 除了城市，室内照明同样需要把握好尺度。

公共性场所的室内，我们习惯照得亮一点，创造亮度均匀的环境。因为教室、办公室、大商场的较高亮度，是为了保证在人流高峰时候的安全性。私密些的场所，如高档的餐馆 ，设计师常常采用局部重点照明的方法，座位和台面较亮，其他部位比较暗，强调私密感，高档的会所，咖啡馆、酒吧，都营造了这样一种氛围。

图：办公室等公共空间习惯以高亮度的设计手法去铺设。

局部照明的手法源于舞台照明。暗的地方与亮的地方反差比较大，强调这样的反差，所谓戏剧性效果，就如戏剧表演，前一个场景可能平淡，下一个场景就是激烈的、冲突性的变化，光环境的变化也随之变大。这样的手法用在照明上，就是亮和暗的反差，座位处、桌面上比较亮、其他地方比较暗，强调反差，这是戏剧化手法的照明，我们作为照明设计师在使用的时候要去研究它，更恰当地利用。

图：位于德国斯图加特的DAS GERBER 商场。

过亮、或者过暗，有人的地方、没人的地方，要有一个适度的亮暗差别，这样才合适。现在有些场所在使用戏剧化手法进行照明设计时，过度的亮暗对比， 让人感觉“一惊一乍”，过分的“戏剧化”有时还可能带来了眩光的危险， 所以戏剧化照明设计必须控制一个合适的明暗比例。控制亮和暗的比例，3:1 到 5:1 比较好一些，一般情况下不要超过 10：1。现在好多地方远超过这样的比例，这就就太过分了，照明设计师应该把握明暗对比的分寸。

图：深圳ST Regis 京基瑞吉酒店的大堂吧，适度的亮暗差营造浪漫舒适的氛围。

与人靠近，让人产生亲近感的近人尺度照明，从这个角度理解，照明设计师对设计方案会有更广阔的解决思路。日常化的室内外照明，照明设计师都需要从“近人”的体验出发，把握好舒适的尺度感。

借鉴的尺度，是把握城市自身特色

面对成功的城市夜景照明，城市管理者和设计师应该借鉴，而不是盲目模仿。

我们有一种趋众效应：

上海黄浦江两岸亮起来了，上海成了被模仿的对象。

图：上海黄浦江夜景。

广州亚运会亮起来了，广州又吸引了大批城市领导者的“围观”

图：广州亚运会夜景。

杭州成功举办 G20 峰会后，许多城市来效法它进行设计的现状肯定会持续一段时间。

图：杭州 G20 夜景。

G20 钱江两岸灯光亮化工程，作为一个城市规模的夜景，它属于重要的国事，有其独特性，但是各个城市都应该有自己的特点，即使要在另一个城市办 G20，也不能和杭州一样，要考虑自己城市特色与活动内容的匹配。杭州有西湖，有其文化的积淀，自然开阔的湖面、山、断桥、雷峰塔，自然、人文、城市都在那里，所以其他城市不能简单照搬杭州的做法。

国内夜景照明另一个普遍问题，即重视城市规模的景观，不重视人文尺度景观。不仅北上广深，包括二线所有城市几乎都存在这个现象，业主、建筑开发商和城市管理者，他们都把建筑立面作为企业形象塑造的重要载体，都想要好好利用这种大尺度照明作为广告宣传的方式。由于现在的工程都是按着工程量收费，所以设计师都更愿意做大尺度的照明。

这样就带来了一个错位，城市夜晚都是给人看的，但大尺度的建筑立面照明却不一定有合适的观景位置，人们在街上走，步道两侧的景观、裙楼，目前的照明设计却做得很薄弱， 其实，国外很多城市，很重视为步道行人打造适宜观看的景观，比如壁灯、橱窗、LOGO……他们的这些设计都做得特别好，精巧的设计中伴有小情趣，人走在其中，适宜观赏。这些城市很古老，街道虽然很窄，但很重视人尺度的设计，细节把控得很好，亮度合适。

图：美国高线公园近人尺度的照明设计。

关于城市尺度的照明，这里不妨来看看“世界三大夜景”：中国香港（Hong Kong）、日本函馆（Hakodate）、意大利那不勒斯（Napoli）。这是国际上的一种说法，很多城市规划师、景观、建筑、照明设计师也比较认同这种归纳，这种总结不是评优，而是说这三个城市结合了当地的特点，都充分利用了近海这个有利的地形特点，强化了各自的特色。这三个城市的夜景分别有一个“美”的定义。

 中国香港 

香港最好的观景位是在太平山顶，不讲统一规划，“混乱美（Beauty of Chaos）”，轮廓、泛光、霓虹灯，很丰富的乱，是一种多元融合繁盛的感觉，不会觉得不舒服，符合香港的特色。

图：香港的广告牌在夜晚呈现了一种凌乱美。

 日本函馆 

函馆是秩序美（Beauty of Order），其夜景之独特在於函馆市独特的“X”地形，有如一个缀满宝石的鞍部，加上津轻海峡的点点渔火，像黑丝绒镶著碎钻，令人流连忘返。函馆政府号召大家一起进行夜景建设，避免大起大落的灯光亮度，整座城市的灯光大部分以功能照明为主，当家家户户都亮起来的时候，从远处看就像繁星一片，整个城市布局得很好，当灯都亮起来的时候，就有一种形式感，街道的肌理也清晰起来了，海湾与城市的交接，城市的夜色成为了一种旅游事业。

图：日本函馆的夜景鸟瞰。

 意大利那不勒斯 

意大利那不勒斯的“自然之美（Beauty of nature）”，是源于那不勒斯的建筑与自然环境结合得很好，房子仿佛是嵌进自然里，顺着山势被建造。那不勒斯的夜晚，就照亮了这些依山而建的房子，从建筑的照明感受到山的走势，从海岸的倒影、轮廓、走势，呈现这座城市最曼妙的夜色。

图：那不勒斯的夜景还原自然的美。

回看我们的城市，千城一面成了通病，近看时候光线很“刺激”，远观却分辨不出是哪座城市。其实我们的城市有很多独具特色的地方，但在一再的模仿中被忽略了。这“世界三大夜景城市”都各自有特色，耗费的投资或许并没有太大，但却很自然地把生活与城市夜景结合起来。你若是看这些城市的细部，会觉得并没有经过太多的设计，但是从整体上来看，漂亮且舒适。

因此，把握城市夜景照明的尺度，是借鉴其他成功案例的思路，点亮自己的城市特点。因地制宜，依势而为的照明照明设计才能把打造城市独有生命力和语言，一昧模仿的设计终究只能躲在别人的阴影里，难登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