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嘉宾:Rogier van der Heide
Rogier van der Heide,荷兰著名照明设计师、飞利浦全球副总裁、首席设计官、奥地利格拉茨工业大学教授。我们所熟悉的LV全球专卖店多重透镜玻璃幕墙、北京鸟巢体育馆、广州塔(小蛮腰)照明设计,正是出自他手。
本文作者:梁贺 LEGO
我们学了很多技术,能飞天遁地的,但我们要到哪里去?
初次见到Rogier,是在同济大学一个新锐照明设计师的课堂上,他作为其中一名导师,为我们讲述的课题是《空间生于光》,他早早地到了课室,坐在后排静静地等,在手提电脑上修改PPT。
站起来时我们才发现,他身高几乎一米九,瘦削但稍微驼着背,好像要迁就尺度不够高的建筑。一副谦逊的样子跟他张牙舞爪的衔头并不相称。
在看到他之前,关于他的简介上除了首席设计官和全球副总裁外,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衔头:该企业的“精神领袖”。
这也是我对他所讲述地主题饶有兴致的一个原因,精神?我靠,这是离我们多遥远的一个词。
“真不够接地气的。”我想,“像欧洲人的作风。”
然而,两个小时后,我改观了。
他洋洋洒洒讲了许多,和国内很多导师很不一样,西方人不爱老扯实用主义和经验,喜欢较真一件事情的意义,授之以渔,向你分享他们做成功一件事情的思考路径:
地标建筑应该为谁服务?
图:地标建筑的公共性,决定了它的意义并不能单纯地由包括“业界专家”在内的少部分声音去评判,而需要放在时间的天平中,在地域的文化里沉淀结晶,更有甚者,地标的角色会跟随着城市的生活轨迹和文化之树一同成长。埃菲尔的纯粹和小蛮腰的妖娆,似乎并没有孰对孰错。有声音会质疑小蛮腰的缤纷破坏了建筑本身的气质表达,但回过头看,一百多年前,埃菲尔铁塔所受到的质疑,恐怕数百倍于当今的小蛮腰吧。
课后跟他聊天,他知道我从广州来,笑嘻嘻地问我对小蛮腰的照明设计怎么看。我当然知道那是他的设计,处于骨子里天生带的不坦诚,我还是犹豫了几秒,最终也如实告诉他我的想法:太像个赌场(Casino),有点风尘味。
听罢他哈哈大笑,反问我:“这够疯狂吗?”
“当然,不过,也太tm疯狂了吧?”真心话。
“嗯,这是个疯狂的客户。我原来给它设计的感觉,是像丝绸一样的琥珀色,单色。”
“这太好了啊!”我不禁称赞。
要知道,业内很多人评价起小蛮腰时,都认为这个照明设计似乎太过,应该像埃菲尔铁塔一样,哪怕是变色,也是单色的变幻,仿佛,这才是反映地标建筑的气质。
他停住了笑声,很认真地说:“这项目之后,我们甚至有在反思,究竟该不该让客户知道我们掌握的技术所能做到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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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他说的是DMX512控制系统,当时的广州塔使用的,应该是全球最先进和复杂的大规模RGB控光技术,广州塔疯狂的变色,除了灯具的水平,更得益于精准的控制技术。
“但是!”
我还在想他前面说的话,设计师是否应该为了实现“自己想要的设计”,而对客户战略性地有所保留?他打断了我的思路,接着往下说:
“我最终想,我们还是应该尊重客户的想法。我在广州住的那段时间,发现其实广州,交汇了很多不同的文化,真的五彩缤纷不是吗?这就是广州的感觉啊。”
我一时回答不上,在思考我熟悉的广州,应该是什么样。
“是啊,一个城市的地标,不应该像哪里哪里,就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倒影。”
我想起《新周刊》的一份著名的调查,十年以来,人们对中国几个特大城市的印象总结,大家对广州的总结是——
“全国最说不清楚的城市。”
后来,我每次路过看到广州塔,都会跟旁边的客人介绍:城市的地标真的应该反映城市的人,广州,不是什么东方塞纳河畔,它就是广州,这样五彩缤纷地变啊变。
照明设计需要在乎宇宙的感受吗?
他没说当下最潮流的主张:要通过照明节能来解救能源危机。
因为据不完全统计,因为技术进步,反而会带来我们耗能总体的上升。
好比空调变频了,我们反而开得更肆无忌惮,电灯省电了,我们更爱长时间亮着。
他只说,海上钻井台上的照明,会干扰野生鸟类的迁徙路径。
他说城市太亮,会让人不懂得在黑暗中的思考。
他说了很多我们或许认为很“无用”的东西,因为我们习惯以“有没有用”来评价一件事情的价值,正如我们从小就学着在一个故事中迅速找出好人坏人一样,看似黑白分明。
我又不由得想起一个著名的比喻:都说要做有用的事,那人生出来就注定要死的,那么使劲活着干啥?有用吗?
我敢打赌超过90%的人理解照明就是把一件物体或者某个区域点亮,这其中又有超过90%的人理解照明就是装上灯。
有多少人考虑,我们生活里面究竟哪里为什么需要光?并且,之所以有光,是因为暗的存在?
“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出发。”
花点时间,听听他讲光吧,如果有一句话你被电到了,一句顶一万句。
很庆幸在从事光的事业路上听到他的课,这也让我看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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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贺 LE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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