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悦

飞利浦照明设计师

▲ Al Wakrah Stadium

体育照明实际上可以视为一种极致的功能照明，这种功能照明要求的参数跟其他普通照明参数不一样。普通的功能照明无非是照度、均匀度、色温、眩光指数等，比如教室里课桌的照度达到300lx，黑板照度达到750lx、均匀度0.8。

但体育照明设计则不同，以奥运会体育场为例，OBS组织他们对灯光的要求有一本通则手册，每一种比赛有一个单独的册子，要求每个区域的水平照度、垂直照度、眩光要求，甚至还有照度梯度，这些细节要求是无法比拟的程度。

为什么体育照明设计，尤其是世界级的体育场的照明会这么多限制呢？

第一，照明目标。体育照明的目标是让我们能够非常清晰地观察到场上发生的事情，摄影师在拍照时不会出现拖影或延迟等问题。好的灯光就是让人忘记它的存在，场地上的灯光一旦被关注，说明这个灯光做得并不太好，因为已经对别人造成影响，甚至影响比赛。

第二，平衡原则。我们在做一些非功能照明时，只要没有突破国家规范的框架，就可以这个范围内充分发挥。但是体育照明几乎没有太多可发挥的空间，虽说是体育照明设计，实际上我们所能做到的更像个工程师，像戴着镣铐跳舞。

因为现在的体育照明，尤其是高等级的赛事，其本身已经在平衡很多事情，比如平衡运动员的需求、平衡转播要求、平衡现场观众的体验、平衡摄像、平衡广告板……这个平衡已经达到临界点，这个临界点就是满足基本要求，但每一方都不会太舒服。这个时候如果发挥过度了，很有可能就会打破这个平衡点，所以我们只能在极为严格的规定内设计。

第三，评价标准。普通的照明评价的准则是以人为本，目的是让人的视觉感到舒适，但是对于体育照明来说，并不仅仅是满足一些专用设备的特殊需求，比如关于显色指数Ra和TLCI的区别，即使是LED年代，也无非是加一组饱和色(R9~R14)，但是这一部分放到电视设备里面就会产生一些问题，因为电视设备的结构和敏感程度跟人不一样，所以采取的是另外一套对颜色的评测方法，即我们所说的TLCI——电视灯光一致性指数。

等级越高的体育场地，其灯光和一般普通的功能照明最大的区别就是服务人群不同。普通的功能照明是为人服务，正常情况下，人的眼睛的宽容度是相对较高的，可以适应非常广的亮度范围。

但是对于高等级的体育场来说，一半是为人服务，一半是为机器服务，例如摄像机。这里面则有一个矛盾，例如运动员可能会觉得场地太亮，而摄影师可能会在拍摄过程中发现灯光有投影。对于运动员的视线来说，最好的灯光大部分是从上往下的，垂直角度是最小的，但只要有电视转播的要求，侧面的眩光值一定会变大，为了平衡原则，就需要妥协，妥协人的感受和机器采集图像的需求。

又比如说，我们国家标准要求五级转播至少得1400lx，高清彩电转播垂直照度是2000lx，而奥运会最近两届的转播垂直照度要求是最低1600lx，而不是平均值2000lx，为什么呢？

因为1600lx这个数值实际上是目前我们所有的8K超高清摄像机在不会产生技术故障的情况下的最小值，1600lx是为了摄像机服务的，而正常人的眼睛在观看没有转播的普通足球比赛时，300、500lx已经足够了，所以这个数据是两者矛盾互相妥协的结果。

高等级比赛的现场灯光的调整有可能会多得超出我们的想象，当我们把灯光都调整好了，测试全都通过了，专门的技术人员会有很多现场调整的工作，他们会指出场地灯光哪里有问题，太亮或者哪个地方不应该有哪几个灯，因为有可能会对运动员造成刺激，要把它关掉，宁可牺牲均匀度，也要保证运动员的舒适度。

卡塔尔世界杯这种比赛也是如此，比赛的场地完全验收之后还会有一轮调整，这叫做场地转播适应性调整，这种调整就有可能会改一些东西，可能是把照度、均匀度降下来，可能是关切灯。他们会基于一些硬性要求，针对性地放弃某些不太重要的东西。

体育灯光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叫尽量推动公平竞争。为什么灯光会和公平竞争挂上钩呢？现在很多场内尤其是高等级比赛，白天比赛要把阳光遮住，因为阳光有两个特性：一个是高亮度、高照度，一个是不定期的方向，这两个特性会对运动员产生不一样的影响，甚至影响比赛结果。

比如卡塔尔世界杯有一轮比赛是下午4、5点钟开始的，有一边的守门员就会迎着太阳，而到了下半场换边之后，太阳已经晒不到对方了，那个时候如果真的来个远吊球，迎着太阳，他的眼睛肯定会很难受，在赛场上可能就吃亏了。所以要把直射自然光屏蔽，保证运动员在舒适的条件下比赛，这就是推动公平竞争。

大型的体育比赛，除了广告费之外，最挣钱的地方就是卖转播权。无论是普通的景观照明也好，还是公共照明也好，实际上是为人的眼睛服务，是为了获得情绪上的愉悦，所以我们可以创造各式各样的效果，这个效果有可能是动态，有可能是静态。

但是对于体育照明来说，如果现场使用过于动态的灯光就会扰乱转播效果，这个是不可接受的，因为比赛转播是一种商业行为，如果干扰了转播，相当于是砸了他们的摊子，断人家的财路。

但是，现在欧洲很多联赛有一些灯光方面的突破，例如有灯光秀或是其他表演，用来吸引观众，调节现场气氛，可见转播效果正在和现场的气氛妥协，但并不是所有的比赛都会妥协，想在奥运会上做点妥协就太难了。

体育赛场的等级不同，其照明设计也相应有不一样的要求，等级越高，需要统筹考虑的因素也越多。在体育照明设计里，按照国内的标准将体育赛场分了六个等级，一级是用于全民健身和娱乐的，二级是用于业余比赛的，三级是用于专业比赛的，这三个都是不带转播的；

四级是彩电转播国内比赛的，五级是彩电转播国内国际重大比赛的，六级是高清彩电转播国际国内重大比赛的，这三级是带转播的。六级体育赛场的参数和其他的不一样，要求也更为严格，比如移动摄像机垂直照度、频闪、照度梯度等。

体育场馆的底线是什么？到底需要平衡什么东西？底线就是要清楚有哪些原则可以突破，哪些不可以突破；平衡就是满足多方面要求，但不需要追求完美，如果单纯地揪住一点不放，恨不得把其中的一点做得非常优秀，那这个场地反而会有问题，要么造价太高，要么忽略其他需求。

做体育照明设计，除了有过硬的专业知识，还需要做的知识储备是了解体育运动规则，清楚运动员在比赛时主要的视线方向、运动方向，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情况等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灯光对运动员产生干扰。

第一，性价比与规模化。世界级的体育馆的照明设计和提供全民健身的普通体育场一个非常大的区别是性价比，普通的体育场馆对灯光的控制要求没有那么高，尤其是对转播需求可以说几乎是零，这就使得这些场地的照明实施方式很有可能跟其他场馆都不一样。

普通的照明场馆最后一定是规模化，换句话说，同样类型的场地做出几个模板，体育场地的尺寸基本都是固定的，顶棚模式应该用什么高空灯、多少瓦、间距多少，有一个标准模板，不需要再让设计师去计算，这样就可以将造价降至合理的程度。但是控制造价不等于质量低下，造价比较低是因为体育场地等级低，而不是说品质低，必须把安全问题放在第一位。

第二是低衰减、长寿命。我们全民健身的场地除非用地规划改了，一般情况下会长期使用。如果总需要频繁维修的话，那么产生的人工成本包括一些造成无法使用的代价是不划算的，所以体育场地的低衰减、长寿命是一个硬性要求。比如说对于照明的显色指数，训练要求是65 ，那你做到70足够了，没有必要做到80、90。合理化性价比，可以牺牲一些参数，但是不能触碰底线。

（本期内容根据第32期亮话《闪耀卡塔尔的照明设计》内容整理，仅代表原作者观点，不代表云知光立场。如有问题，请联系平台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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